民国王骥叟《男女媾精赋》

序

大地之上，动物之中，鸟兽鱼虫，莫不公开交尾。惟有人类，第三者欲一见而不可能。床弟之外，正人君子，后世且从未一谈。真若男女同居，莫不知有此事也者。非万物之灵，不至神秘如斯也。物生而阴阳，而后身心起作用，而后种族能延绵，此乃造化之神功，亦为吾人毕生之大事。宜夫今古才子，争写男女离合悲欢，可歌可泣之爱情，而永远流传宇内也。所可惜者，每与极度合欢时，辄戛然中止，纵有佳句，不过片鳞半爪，岂非文艺界一大缺憾耶！余素不学，词章更少浏览，惟作此类文不宜白话，于是以通俗四六，戏成此赋。至于选韵铿锵，修词典雅，以俟能者。

嗟夫，老晕非全，童心尚有，过屠门而大嚼，聊画饼以充饥，乐而不淫，庶几合于风人之旨欤！

正文

露白风清，鸟啼花放。睹晨光而早起，比翼寻芳；带夕阳而晚归，得鱼谋醉。安步笋芽常握，背人樱颗尽尝。春满洞房，浅笑华灯之下；夜怜迟暮，低坐宝帐之时。互解罗襦，冰肌半露；共倚山枕，粉颊双偎。动幕熏风，逗起娇波连盼；透窗明月，偷看丽质横陈。听婉转之柔声，播来琴瑟；吐缠绵之情话，沁人心脾。秀色可餐，有时涎欲滴；热诚所感，不断肤相亲。拥柳腰妥帖酥胸，满怀玉暖；破檀口轻吐巧舌，喷鼻兰香。兴至神弛，妙手从而摸索；弩张剑拔，盲目起而周旋。

时则玉杵动而肥，高耸威积，弃左右芳邻于居外；甘泉香而腻，缓流春水，膏一丛瑶草于溪边。笼烟峻岭回环，带雨天桃烂漫。一个酒窝清浅，半只瓶梨倒悬。双干外联，独仁中露；长缝上夹，细孔下通。薄薄猩唇掩，重重鸟道幽。软温离罩乳，圆润放歌喉。蚌珠潜伏兮待时，花蕊集聚兮当道。卷既无隙兮舒亦能保，滑可直前兮涩宜渐进。

于是会师赤壁，问鼎中原，非寻歃血之盟，务穷不毛之地。昴起撞针顶点，俯对原子核心。谈笑指挥，宜深入不宜浅出；从容进展，许酣战不许投降。

始而依草傍花，任蜂须细寻嫩蕊；继则穿帘绕屋，媵燕尾微露香巢。异味初尝，美若荔枝入口；霜锋小试，巧如石匠运斤。动态轻微，行迹迤俪；中流客与，曲径徘徊。兔藏兮窟满，龙现兮渊虚。含乳兮忘餐，浴波兮灭顶。洪纤合度，进退兮紧张；吞吐有方，迎送兮灵活。攘皓腕兮抑抱，举玉趾兮斜勾。细腰摆兮生姿，屈膝劳兮茹苦，臀相凑兮贴切，毛互融兮纠缠。心专于受用兮默默尔，肉感乎摩擦兮痒痒然。值辘轳之暂停兮内犹蠕动；当洞口之骤硷兮外若丝牵。秘戏声传，鼠抱头而曳尾；流芳浪毡，猫缩爪而凝眸。户外疑有足音，深虞窃听；窗外似闻人语，大惧潜窥。乍深乍浅，唯意所适；旋开旋合，应物而施；有急有徐，往还飞隼；如饥如渴，接喋游鱼。凤倒鸾颠，花样时翻饶有趣；面红耳热，呻吟叠起幸无伤。蹂躏枕席之秋，堪称健者；飘荡神魂之境，不亦仙子。

及夫春兴正酣，芳心愈乱。悬旌之摇动无已；唧筒之纵送非常。穿梭织柳之莺，未足仿斯匆遽；久渴奔泉之骥，善可比其猖狂。于时，论灵感则契求声应；较实行则并驾齐驱。初辗转以纷揉，宁由自主；复狗孪之乍起，绝惹人怜。香汗淫淫，热浑难耐；娇喘细细，弱不禁支。蓦然一阵麻上来，堤崩蚁穴，思阻竭而忍穷；快哉霎时注下去，水涨琼池，势汪洋而满溢。

尔乃风雨饱经，柳枝垂，莲瓣合；疆场暂清，战云散，兵气消。感佳酿之方酣，帐盛宴之遽砌。谢太傅东山再起，何可学耶；函谷关老子时来，斯为美耳。是时，亵衣久褪，着再无心；欢被已凉，重温有意。两情奔放，甫如愿而安闻；百体疏庸，姑随遇而修养。无语兮相向，不颤兮还偎。眉微敛兮非愁，齿微启兮非哭。臂弯弯兮绕颈，发扰扰兮披肩。股交叉而慰贴兮，气息渐臻于缓和；眼朦胧而倦开兮，神志顿趋于淡泊。

俄而幻梦迷离，悲欢靡定，爱河游泳，甘苦迥殊。或同舞蝶双双，临风荡漾；或效飞蛾一一，扑火伤亡。生不可戕，欲何能纵，劝世间浪荡子，永绝狎邪之游；愿天下有情人，尽享唱随之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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