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是古汉语“民族”一词,还是近代对译西文的“民族”现代用法,在19世纪70年代或之前传入日本的可能性很大。近代日本人大量译介西方著作时,吸收中译西书的用词或用中文词语对应欧美新概念是普遍现象,因而“明治以降大量的双音汉字词组被创造出来”【注:[日]小森阳一著、陈多友译:《近代日本国语批判》,第106页。】之说,颇有言过其实之嫌。日文中的很多“双音汉字词组”并非“创造”,即如“民族”、“种族”、“宗教”之类,均属古汉语名词,【注:在现代中文的日语外来语研究中,“种族”一词与“民族”一样被列为“现代汉语的中—日—欧外来词”[刘禾著、宋伟杰译:《跨语际实践——文学、民族文化与被译介的现代性(中国,1900-1937)》,第397页]】。
事实上,“种族”一词自秦汉以后在汉文典籍中屡见不鲜,其使用与“民族”十分相似,既用于宗族之属,但更多地用于夷夏之别。如“附其种族,使之自赡”【《晋书》卷56《江统传》】,“女真垂弱,鞑靼骤强,其种族不一,兴替无常” 【《鹤山集》卷93《又一道》】。至于佛教典籍中“种族”一词更为多见,如对诸佛的分种,均以“种族”分类【参见《法苑珠林》卷13《种族》】,被径直列为“现代汉语的中—日外来词”之列的“宗教”一词【刘禾,第403页】,在中文典籍中亦载记颇多,如《姑苏志》中“丈莹吴僧,多闻博识,宗教亦高”,“先是,溧阳民多奉白云宗教,雄据阡陌,豪夺民业”;《武林梵志》中的“阐扬宗教,皈依云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