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爷爷,或许你已经渐忘这个词,或许你满不在乎这个人,但对我而言,爷爷是永远的怀念。
爷爷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民,他老实而憨厚,不会说好听的话,也不懂为人处世的大道理,他简单而朴实,从来不追求穿好的吃好的,唯一的爱好就是拿着旱烟袋使劲儿的吸着烟。旱烟就是他的命根子,然而旱烟在带给他享受的同时,也带给了他灾难。他一直有哮喘病,是不能吸烟的。
小时候,总记得爷爷背着我穿梭于老家的院子里,这家玩玩儿,那家坐坐,吸着他的“命根子”,听着别人瞎谝,嘻嘻哈哈的笑着,偶尔参句话。慢慢地自己开始上学了,父母特别严格,作业写错了要打手板儿,和妹妹吵架了就打我屁股,爷爷太深沉,根本不会顾着我,看着别人家的小孩被大人打的时候都有爷爷奶奶顾着,而我却没有,于是特别渴望奶奶的溺爱。问爸爸,爸爸说“你奶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去世了”,虽然一句简单的话,却道出了太多的辛酸和苦楚。我就在想,爸爸才一岁多,大伯、二达也还小,他们小时候是爷爷一个人照顾长大的,那他们衣服破了谁给补?谁给他们洗衣做饭?他们是不是特别渴望母爱?是的,尽管爷爷太过老实,尽管奶奶去世的早,但爷爷终归努力的照顾着他们,让他们长大成人,然后才有了我们。于是我从心底里告诉自己,爷爷虽然太过老实,但他依然是伟大的,他用他那瘦弱的长满茧子的手,撑起了一个家。
【李小可摄】
上学的时候,我特别叛逆,放假了回到家,有时候帮妈妈做饭,爷爷是我的帮手,他负责给我生火。爷爷生火的时候,总是喜欢吸着他的“命根子”,我闻不了那浓浓的烟味,就狠狠地凶他,吵他,他从来不会跟我硬吵,拿着旱烟袋坐到门口抽,跟我保持距离。有时候我跟妹妹使坏心眼儿,趁着爷爷不注意,赶紧拿着他的旱烟袋偷偷的藏起来,爷爷转眼看见眼袋不见了,急的到处找,我跟妹妹看着爷爷那慌张的背影偷偷的笑,心里美滋滋的,爷爷找到之后会慢慢的回忆起来烟袋啥时候丢的,怎么丢的,然后就笑眯眯的说我们姊妹,肯定是你们给我藏了的,害得我找不到。我们便矢口否认,反驳他是他自己弄丢的还赖我们,说他是老糊涂了。这样的捉弄是时常发生的,所以每次爷爷都知道是我们姊妹了。随着他慢慢老去,记性越来越差,有时候他自己把烟袋弄丢了,找不到了,便也赖我们,我们再辩解也无用,只能帮着他找着才能了事儿。
毕业之后,初上班时,总是有诸多不顺,没有太多的心思顾忌到家中,也不像上学时每逢寒暑假都会在家中待上一个多月,回家的次数也是有限,所以很少会想起爷爷。后来慢慢的工作顺利了,心里也成熟了,逢着周末便想着回家看看爷爷,买上一些面包点心、水果糖之类的小零食,带回去给他,偶尔也会给他一些零用钱,哄他开心。有时候周末值班或有其他事儿忙没有回老家,妈妈便打电话说,你爷问你啥时候回来,估摸着是他的零食吃完啦。我突然觉得,其实爷爷跟父母一样,是想我了。于是只要有时间我便常回去,变着花样给他买零食,以免他吃腻。
去年十一放假的时候,本来打算出去玩儿,遇上雨天,便还是回老家。我们姊妹都回去,爷爷很开心,有说有笑的,家里很热闹,爷爷继续生火我做饭,弄了很多菜,吃饭的时候,爷爷让我给他盛好饭,夹一点豆腐、茄子之类的易嚼的菜,端着饭坐在外面吃,我让他趴在桌子上吃,他却说人老了,胡子吧擦的脏得很,你们快点吃吧。假期很快到了,我们要去上班了,爷爷依依不舍的说,上啥班呢,再呆几天。我突然觉得,老小老小,爷爷竟然这样撒娇,他舍不得我们走。
没想到,这竟然是我们和爷爷的最后一次开心的相聚。十月底的一个晚上,妈妈突然打电话说,有件事儿要跟我说,爷爷这次犯病了(他一直有哮喘),感觉很严重,让我回去看看,一到周末,我就买了一些他爱吃的零食和水果回去。爸爸说,喂药时爷爷把药扔了,他说吃不下去,打吊瓶也打不进去。我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情,擦干眼泪,走到爷爷的窗前,爷爷说,你回来了,我感觉我这回怕是不行了,你们别再折磨我了(就是不要让他吃药打针了)。我说了很多开导他的话,但显然无益。又到星期日,下午我走的时候喊醒(他已经神志不清)爷爷,说我走了让他好好的,下周末再回来看他,他只是“哦”了一声。大概晚上九点多的时候,看到妈妈的来电,有不祥的预感,妈妈说爷爷已经走了。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,我们姊妹连夜赶回老家,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爷爷已经入殓了。我多么想再看爷爷一眼,我后悔我不该下午就走了,不该在爷爷离开的时候没有在他身边,我后悔他在世的时候没有好好孝敬她,我后悔我有时候为一些小事凶他,我后悔的太多太多。但是爷爷永远地走了,纵然我有太多的不舍。
后来的日子,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总是想起爷爷慈祥的容颜,笑眯眯的眼睛,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吸着旱烟的样子。可惜这些美好的画面我都没有那相机进行定格,我以为还有很多日子让我慢慢留下关于爷爷的音容笑貌,然而这只是我的以为,爷爷没给我机会,机会总是让我错过。我对爷爷有太多的想念,这些想念我只能靠着自己那些短暂的回忆来怀念。
我不想煽情的说下辈子希望继续做他的孙女,下辈子谁能预料到?我只想记得此生,我有一个从小就背着我满院子转的爷爷,有一个与世无争老实憨厚的爷爷,有一个把爱藏于心底却默默撑起一个大家的爷爷!
(谨以此文致已经离开我的爷爷,纵然有太多的思念,却总是表达不出来,那么爷爷,你知道吗?我会一直想念你的。作者:赵敏丽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