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世纪时,巴黎市长的女儿结婚时收到一件优雅温婉、翠绿剔透的瓷器,惊艳了所有人。然而大家却不知其名。刚好舞台上正在演唱《牧羊女亚司泰来》,市长发现男主角雪拉同(译:Celadon)穿的碧绿衣裳与青翠的瓷器相似,大喊,“雪拉同!这是中国的雪拉同!”于是,这种青瓷在欧洲有个独特的名字:Celadon。其实它的中文名更美:龙泉青瓷。
哥弟两窑,各半江山!
传说宋朝时,在浙江龙泉有两个烧瓷器的兄弟,哥哥叫章生一,弟弟叫章生二。不过,哥哥的技术要比弟弟好,于是弟弟嫉妒了,就偷偷往哥哥的釉料里加了很多草木灰,结果哥哥烧出来的瓷器带着各式各样的裂痕,像冰裂,像鱼仔纹,却另有一番天然情趣,在市场上很受欢迎,也被推到一个极高的地位,这就是哥窑。但其实弟弟烧的瓷器也不差,是历史上著名的龙泉窑。两者各有千秋,是陶瓷史上的两座高峰。
雨轻风色暴,梅子青时节……
瓷器之所以会显青色,是因为釉里含有铁元素。龙泉青瓷因地制宜,采用了当地独有的紫金土原料,里面含有石英、长石、含铁云母和其他含铁杂质矿物,所以龙泉窑的颜色特别青翠润泽。南宋时烧制出晶莹如玉的粉青、梅子青釉色,更是将青瓷推向顶峰。青釉和梅子青釉被誉为“青瓷釉色与质地之美的顶峰”。
梅子青,釉层厚而透明,釉色莹润如玉,温润泽和,远看如树枝上挂着的梅子,“雨轻风色暴,梅子青时节”,故得此名。青色的梅子很快就会变软发黄,“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”的情谊可能被岁月冲淡,那个“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”的少女青春易逝,龙泉青瓷却将这份青翠剔透定格下来,想来也是件极浪漫的事。
不过梅子青与青梅并不同,它重嫩不重青,它在青色调里渐渐揉进蓝色调,却让蓝欲言又止,一副羞答答的样子。有人评价“景德镇瓷器是穿着华丽的美女,龙泉青瓷是裸体美女”。因为景德镇瓷器偏于绘画,而龙泉青瓷偏于器形。先要品造型,其次看釉色,最后看做工。
稍有瑕疵即被粉碎,对完美的强迫症!
宋朝时期,陶瓷工艺已炉火纯青,官窑鼎立,民窑峰起。龙泉地区有三百多处窑址,可见曾经的鼎盛。虽然龙泉窑属于民窑,但据考证,南宋龙泉青瓷的器形多是传承古代青铜器,带有官窑的影子,所以很可能当年龙泉窑不仅是当时政府的收入来源,还可能为皇帝做贡品。
当地还有一个故事,讲一个窑工师傅叫叶老大,正烧制一批宫廷用品,反复烧制却不成功,眼看将被问责,叶老大颇为焦急。叶老大有个美丽善良的女儿叫叶青姬,为了替父分忧,一急之下纵身窑中。待出窑后,瓷器温润如玉、晶莹剔透。大家都说这是叶青姬的化身。“青瓷”在龙泉方言里也谐音“青姬”,也是对她的纪念。
宋代为宫廷烧造的瓷器,如果稍有瑕疵,即被粉碎。从现在发掘并复原出来的碎瓷瓷器来看,即使当时所认为有瑕疵的瓷器,也是相当有艺术性的珍品!或许正是这种严苛至极的制度,逼着工匠们对瓷器追求极致的完美,在技艺上不断精益求精,才有了陶瓷青春而巅峰的时代。
自古陶重青品!
青瓷能够仅凭颜色而脱颖而出成为一种艺术,离不开皇帝的喜好、文人的推崇。满据时期的蓝浦曾在《景德镇陶录》一书中总结道,“自古陶重青品”。宋朝是陶瓷美学的划时代时期,美学追求是“意境”。龙泉青瓷的美,是“如蔚蓝落日之天,远山晚翠;湛碧平湖之水,浅草初春”,是“青如玉、明如镜、薄如纸、声如磬”。它契合了中国文人对美的追求:含蓄、内敛、优雅、深沉。它静默成景,却又意境深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