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中国美术家协会的国画艺委会,专门为我这个事开过几个讨论会,其中有一个讨论会我参加了,周思聪就跟我说,朱新建,能不能就叶浅予先生对你的批评发表一下你自己的观点?我说了三条,第一,叶浅予先生本人的艺术成就我是很钦佩的,叶浅予是我很景仰的前辈艺术家。我之所以到今天,其实跟叶浅予有很大关系,叶浅予的画我到现在都可以背了,不信拿纸拿笔来,叶浅予很多速写我可以画给你看,一模一样。我个人是在叶浅予身上下过很多功夫的,叶浅予速写画得非常好,对女人的造型很有研究,画得很好。叶浅予肯定是我基本造型因素里很重要的一部分。我画成今天这样,也是学了叶浅予不少东西。第二,像叶浅予这样的前辈艺术家,能对我们后生晚辈的作品这么关注,我表示感谢。第三,叶浅予的知识结构、时代背景等很多东西,跟我的都不一样,所以我和叶浅予先生的价值、趣味等也会不尽相同。这种不尽相同,我希望你们这些作为领导的人能够容忍。
附录:精灵朱新建(文/李小山)
要说明一点,我并非用某种过时了的道德标准衡量画家,也反对所谓的安贫乐道说教,一个画家的尊严和地位不是吹嘘出来的,而是点滴积累起来的,是慢慢沉淀下来的。
朱新建是个多面手,人物、花鸟、山水无所不能,有一天闲来无事,我翻阅他新出的画册,发觉他的花鸟画得太神了,比正宗的花鸟画家好得多,无论从笔墨趣味,还是画面的整个气息,都是高人一筹的。至于他的山水,尽管也是形神俱在,但相对比较随意,因为中国山水画的系统太完备了,我们会犯一种不得不犯的错误,总是在如此完备的系统里寻找参照。在人们的印象中,朱新建的主要成就还在人物画上,这个评价是对的,但又不完全。在我看来,如把一个时代做为界限,关良的人物画无疑是一个标高,其自然天成的质地是无人可及的。或许,不同时间段,不同性情的画家之间,没有什么可比性,天性和追求不一样,结果不可能相同。正如朱新建那样,他已达到了见情见性的深度,为别的画家所不及,但我总还希望他再剥除一些隐而不见的束缚,让他更透明更本质。
实际上,朱新建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画家全面的素养和深度,他通过他的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传达给我们一种信息,真正的画家应该是什么样子。稍有些判断的人都会发觉,当下画坛的突出的现象之一,所谓的画家只是掌握一点基本技法的画匠而已,他们笔下的东西只是一些不断重复的行活,这是很严重的问题。当代画家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素质?朱新建是个例证,他的敏感,他的锐利,他的广博,都是少见的,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松懈过,几乎一直在孜孜以求攀登他的目标,他可以深入谈论传统,深入谈论艺术现状,深入谈论某些艺术理论问题。我多次邀请他来学院给学生讲课,每次都是大受学生欢迎,他以自身独特的思考和灵活的话语,带动了学生的激情,这说明,朱新建身上那股始终保持的韧性十足的活力,就象西点军校那句著名的校训:青春不是年龄,而是状态。
我们经常说,画如其人,文如其人,其实这到这一点难上加难。大多数画家只是以葫芦画瓢,套用一种已有的程式,做做表面工夫,人与作品之间天壤之别。朱新建的生活状态与画画实践是天衣无缝的。我曾把王孟奇与他做比较,王孟奇有时也涂鸦一些美女,但在画面里看不到一丝欲念的东西,而朱新建即使画两只鸟,也蕴涵或透露些许色情成分,所以我说,心里有画面才有,什么人画什么画。色情在这里并非构成道德意义的符号,而是指趣味的外延,是一种人生观背后的东西。另外,朱新建的用笔用墨已臻完善,造就了一套完整的趣味系统,并将笔墨与造型的关系处理得恰到好处。可以这么说,朱新建的作品在任何场合都能够被一眼看出,他的独特性和图式化确立了他在当代画坛不可动摇的地位,并且我相信,他会做得让我们更加信服。
朱新建的意义(文/于明诠)
南京桊准河畔出了一个朱新建,不奇怪。这一湾六朝古都的烟霞,每隔300年,就会孕育出一个精怪,我们这个时代就遇上了朱新建。
一枝柔毫,画美人,两江湖好汉,画山水花鸟,都浸泡着秦淮河的烟水,湿漉漉奇怪的是,哪怕他画桌椅板凳电灯电话,也温温湿湿缠缠绵绵;奇怪的是,他那题画的句子,头上一句脚上一句,读起来却又那么和谐恰当,甚至非如此不可,奇怪的是,他那精妙通透的文字,说三国说金瓶梅说千年画史说花草虫鱼说人生大快活,令人捧腹,叫人落泪。
南京秦淮河有幸,我们这个时代有幸,让我们在这温温湿湿缠缠绵绵的笔墨里,知道了有一件叫文人画的事物还在悠久地流传着。
和朱新建同时代的画家们却不幸了。朱新建的才华横溢通透磊落让大家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的“笨”。这还不算,最要命的是和老朱一比,都假了。凡活着的画家,几乎每一个都是。本不想这么说,但比较来比较去,也只能这么说了。
假,放在世俗的人身上,顶多叫人恶心;放在一个文人身上,要命。
朱新建横空出世之后,就无法无天地潇洒着疯狂着,潇洒疯狂了30多年。如今也真当得起“誉满天下谤满天下”了。老朱尝言,其实那个天天吆喝“快活”的家伙,内心里最不快活。何也?因为他的通透,因为他的孤寂。
有人说看不懂朱新建,其实是在朱新建这里看不到时下流行的假模假样的那种“好看、漂亮”,那种流行的时髦的假模假样的”假中不知假”了。
朱新建的画,最表面一层是情色和媚俗;往下揭一层是潇洒和率真;再往下揭是颓废和无奈;一层层往下揭吧,揭到最后便只剩下“凄凉”二字。
就这样,朱新建在我们面前挖了一个“大坑”,仿佛一口深深的古井,深不可测,深不见底。他自己跳进去不能出来还不算,让很多人也如痴如醉地跟着往下跳。也许,若干年后,人们忽然发现,咦!就是这个家伙,改变了美术史的“说法”了呢。